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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物館“預約”,不該成為問題

    2023-07-26    來源:文匯報     編輯:黃麗

    陳履生

    這個暑假,預約,讓很多想參觀博物館的觀眾感到尷尬和無奈,從北京到各省會乃至地市級的博物館,都存在這樣的一“約”難求。

    以往我們也不乏一些很火爆的展覽,但是博物館都沒有用“預約”的辦法來限制觀眾。毫無疑問,“預約”是限流的一種方式,但不是唯一的方式;“預約”本身也可以有多種方式。“預約”是雙刃劍,一方面可服務于博物館的限流,另一方面也會限制觀眾的自由參觀。

    在世界范圍之內,參觀博物館要預約的并不普遍,甚至是極個別的——這或許是我的孤陋寡聞,能夠舉出的事例可能不多。在米蘭參觀圣瑪利亞感恩教堂中達·芬奇《最后的晚餐》一直是要預約的,而且通常要提前數月,不僅是限流,還為了秩序;在紐約參觀移民公寓博物館需要預約,這里的預約是一種經營的手段;再有就是像盧浮宮等一些著名博物館中的特展,因為它的特殊性要通過限流來控制展廳內的人數,比如像2017年盧浮宮的“維米爾大展”就通過預約來限流并抬升人氣,當時的盧浮宮需要消除前一年槍擊事件的影響。

    今天中國博物館事業正處迅猛發展期,幾經努力,各省市級博物館的觀眾量都有大幅增加,場館面積也在不斷增大。如今的預約,一方面是疫情時期所采取的特殊方式的延續,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應對激增的觀眾數量,尤其到了節假日和寒暑假期間。用預約的方式來限流,可能是不得已而為之。

    然而,這種方式帶來的是什么?最直接的就是公眾參觀的不便,“能不能預約得上”成為一種擔心,預約不上又催生焦慮。更為嚴重的是,預約的方式已經下沉到了地市級的博物館,這類博物館本來觀眾就不多,近幾年剛剛有點起色,預約卻嚴重影響到公眾與博物館的關系。

    預約給公眾帶來的種種不便,對于公共文化服務單位來說可能是最大的問題。比如像很多人的行程計劃中原本沒有參觀博物館,可在具體行程中可能突然想到去參觀博物館。過去的行程變化并不影響參觀博物館,說走就走;現在因為預約,這種隨機性的參訪就成為問題,一般來說不可能預約到當天的門票。

    在這樣一種需要預約的參觀博物館的方式中,從某些方面來看,對于觀眾熱情的傷害顯而易見。這是一種矛盾,對于在中國為數不多的熱門博物館來說,是博物館每天接待人數的最高值與具體觀眾需求之間的矛盾。這種矛盾如何解決?當然,有像山東青州博物館那樣通過建新館擴大空間范圍來解決矛盾,但并不是每家博物館都能用這樣的方式。博物館的“大”總有一定限度。如何不因為預約而傷害觀眾的觀展熱情,滿足百姓日益增長的參觀博物館的文化需求,是必須要考慮的。

    既然(有的)博物館客流量很大,是否可以考慮通過延長開放的時間,從8小時延長到10小時,甚至增加夜場(或每周一次夜場)?或者于所在的城市給當地居民在每周某個時間段開設專場或特別通道;或者每天設某一個時間段給外地突然造訪的游客以具體的方便;或者給那些能夠出示第二天機票或高鐵票的旅行者以特別的處理。總之辦法總比困難多,而不是用一種不可破防的鐵律來對待觀眾的不同需求。顯然,觀眾能夠自覺走進博物館,是經過了幾十年教育的累積、社會風氣的熏染和無數博物館人多年來辛苦努力的結果。現在的公眾有了對于博物館的依賴,他們想到博物館中去走一走,看一看。

    因為預約而帶來的問題,和文物資源在城市中的配置有一定關系,也和博物館的管理有關聯。客觀來看,免費開放是增大客流的主要原因,那么,為了讓更多需要參觀博物館的觀眾能走進博物館,對于一些熱門的特展,或者博物館內有著重要藏品的展廳,是否可用收費的方式來緩解供需之間的矛盾,這是主管部門需要考慮的。在以市場經濟為主導的社會發展中,用經濟的杠桿來解決公共文化服務的問題,應是符合社會發展規律的。

    在一座城市中,比如在長沙,馬王堆漢墓的影響力是顯而易見的,也是客觀存在的,而其他博物館并非有那么火爆。如果我們用預約的方式來籠而統之對待社會、對待觀眾,這種一刀切的辦法是不可取的。博物館以人為中心、以觀眾為中心的服務理念,要求研究、關注這之中的不同需求。如何應對不同的需求,需要用不同的方法,用多樣的方法,而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方法。在我們的城市中,或許觀眾還不適應去參觀各種不同門類的博物館,他們所知道的只是舉世聞名的那些重要發現和重要藏品,因此,這就造成展覽資源失衡這樣一種獨特的景象。比如中國很多旅行者到了倫敦,只知道去聞名于世的大英博物館,可是,卻忽略了英國國家美術館、V&A、泰特等著名博物館;巴黎的博物館很多,人們卻都擠在盧浮宮。

    因為是慕名而來,人們到了西安就想看兵馬俑,就想看歷史博物館,是可以理解的,如同到了北京要去長城一樣。實際上西安也有很多值得看的博物館。那么,如何解決這樣一個問題?通過預約來調劑確實是為博物館的管理解決了一些問題,但這只是解決了博物館的問題,卻沒有完全解決觀眾的問題。實際上在一個具體的工作日或者具體的開放時間之內,也并不是每一個時間段都有很多觀眾,需要更精細化的設置來設計不同時間段的預約,或者是隨時調劑一些特別的需要。事實上,制度設計往往有一些疏漏,所以,最近爆出黃牛倒博物館預約票的事件,讓人們看到預約的疏漏,盡管難以理解,卻真實存在。其核心是供求關系,其本質是管理問題。

    在國外參觀博物館,盡管偶爾也會遇到預約問題,然而,當你告知是來自遠方的中國,因為預約不上,或沒有辦法解決票務的問題,是可以通融和商量的。這就如同在廣東東莞市博物館,老人是可以不受預約限制的。對于一些熱門的博物館來說,每天需要通融的參觀者并不是太多,并不普遍。而這些博物館通常都比較大,多三五十人于展廳中是看不出來的。再就是,熱門博物館一般都有常設展和臨時展,也可在館內用人工的方法來調劑那些人數較多的展廳,先讓觀眾進來看看其它展覽。除了預約不上,還有很多觀眾并不知道要預約,但已到了門口,失之交臂對他們來說,可能是一輩子的失望。館方應該考慮到多種可能性,做一些問卷調查,了解到這些失望而歸者的具體訴求。

    總之,以觀眾為中心的博物館服務,需要用多樣的方法來面對多樣的需求,而不是簡單地用“預約”兩個字來解決全部的所有問題。公共服務應該用非常人性化的方式來對待這個問題,其本質并非是要攔住觀眾,而是在敞開大門的同時更好地為公眾服務。

    (作者為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造型藝術委員會主任、中國國家博物館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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